南齐书_列传卷二十八译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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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阅典籍:《南齐书》——「南齐书·列传卷二十八」原文
崔祖思字敬元,清河东武城人,是崔琰的七世孙。祖父名诞,是宋的冀州刺史。父亲名僧护,州裹的秀才。祖思年少时就有志气,喜欢读书史。起初被州裹召为主簿,与刺史刘怀珍一起到尧庙祭神,庙裹有苏侯的像。怀珍说:“尧是圣人,却与杂神并列在一起,我想搬掉杂神,怎么样?”祖思说:“苏峻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四凶之外的第五凶了。”怀珍就命人搬走了那些杂神。
太祖在淮阴时,祖思一听说就自去攀附,任上辅国主簿,很被亲信,参与谋划。授任奉朝请,安成王的抚军行参军,员外正员郎,冀州中正。宋朝开国之初封太祖为梁国公,祖思告诉太祖说:“谶书上说‘金刀锐利的锋刃,齐用来刈割’。现在适合称齐,实可应天命。”听从他的意见。转任相国从事中郎,升为齐国内史。建元元年,转任长兼给事黄门侍郎。
皇上刚即位,祖思奏陈政事说:
《礼》和《诰》是人伦的衣襟和冠冕,是帝王治国的总纲。自古以来开启万物成为事务,一定把教学放在首位。世人不学习,百姓就会忘了正义,悖乱争斗因此产生,祸患因此而起。所以整肃流俗治好国家,没有什么比教化更重要,不能因时势的平安或危险来考虑,也不能以年成的好坏而改变事业。现在无实务的官员,白白受俸禄,三年没有任何政绩可考,九年没有升降的区别。国家储积空虚,民力凋敝。能干和不能干的分不清,泾水和渭水混在一起。应是朝廷面南,大修文教;司农面北,广开武场。中央和州郡藩国,京外的职官,问他们所愿意的,按各自条件学习,各尽所能。每月的供给和下属,像以前一样给足。如有办不好事的,遣回老家。具有特殊本领的,也特殊对待,不受等级限制。士人修养他的学业,定有特殊人才,百姓明白了这样做的好处,怎能不努力呢。
又说:
汉文帝用包扎奏书的布袋集成大块作为宫殿的帷幕,身上穿着黑粗布衣,用皮制的剑鞘佩剑,慎夫人衣裙不拖地,珍惜中等人家的十家一样多的财力,不做露台。刘备用做帐钩的铜来铸钱补充国用。魏武帝嫁女儿,用黑色的帐幕,十个婢女作陪嫁,东阿的妇人因穿绣衣而被赐死,王景兴因为淘米而被讥诮.宋武帝的节俭超过一般人,张妃的房裹衹有碧捎的蚊帐,三齐用偭草织的席,五盏盘盛的桃花米饭。殷仲文劝他养歌伎,他回答“我不懂音乐”。仲文说“衹管养来自然就懂了”,又答“我怕懂了,所以不养伎”。纵观历代帝王,没有不是因俭约朴素而兴盛,因奢侈华丽而灭亡的。希望陛下像唐尧那样俭约,像虞舜男阵样朴素。寝宫就用白木粗陋地建构,餐具就用陶器土瓢之类。把琼玉做的簪筷之类,视作尘土一样把它们打碎,把珍裘绣服,当作草一样烧了。这就真是风气高过上代,百姓尊崇于后世了。教化虽然施行,但百姓的坏习惯没有革除,应加以辨明,使他们很快达到淳厚。仔细观察朝中人,有的虽用简陋的车子和住房,却有特高的等级;有的住着有雕画墙壁的房子和坐着华丽的车子,而称号却很卑下。玩狗马美色,常违背书理,爱音乐酣饮酒,守住职位不动。要让他们懂得大义方正,又给予告诫和鼓励,那么移风易俗,就不用等到天黑就完成了。
又说:
法律重要,从来是很注重的。所以曹参离开齐相位,衹以狱讼和市集交易两件事相托与后相,其余的话什么也没说。路温舒说:“秦有十种制度都失传了,祇有一种还存在,那就是断案的官吏”。实应整肃设置廷尉,加强三官,寺丞狱主,更慎重选人担任,研究熟悉法律,删除繁琐和残酷的。诏狱和两县,一月报告三次,考察情况,欺君枉上的一定会知道。让他们慎重使用刑法,无隗大《易》上所说,宁可失误而不轻易乱用,无愧《周书》上所载。漠代以来研究法律的有家传的特点,子孙世代以此为业,收徒众讲授,达到几百人。所以张、于二姓,在文、宣时代就有声誉;陈、郭两族,在武、明时代就出名。断案没有冤枉,宗族后代旺盛,王公重爵转相承袭,蝉冠紫绶生辉。现在的廷尉律生,就是令史的家世,不是咸、弘那一族,在家裹缺乏训导。刑法不施,还是这个原因吧。如仔细选择忠诚的人让他们学习法律,试用中有好的,就任为廷尉的部属。如职务世世在他家族中选拔政绩却不好的情况是少有的;废弃他的职权却想他办好事,没有这种事。像刘累那样守着家传术业,厨子都不缺龙肝做菜,这是断然可知的。
又说:
音乐感动天地鬼神,使人情性正大,使人伦建立,那意义很大了。据查前汉人户VI有千万,太乐伶官才八百二十九人,孑L光等人奏请去掉不合礼法的四百四十一人,修正乐律确定人员,衹设置三百八十八人。现在户口不足百万,但是太乐雅、郑,元徽时查检就有一千多人,后堂的杂伎,不在那数目里面,浪费劳力,伤风败俗。现在想要改邪归正,没有什么比废除蓄伎更重要。朝廷衹设钟帘、羽戚、登歌罢了。如此,就会使职官的供给充足,国家恢复淳朴的风气了。
又说:
谈论儒学的把道德教化作为根本,讲法制的人把严厉作为根本。道德教化是太平时代的美味佳肴,刑法是治理乱世的药石,因而把教化比作雨露,把法律比作风霜。因此有羞耻之心而且有规矩,是恭敬谦让的枢纽;令行禁止,是治国的关键。这样说来那么天下大治,衹是明赏罚罢了。赏不在多,就怕不平均;处罚不在重,就怕用得不恰当。如果甲的勋劳少,乙的功劳多,赏赐了甲却没有赏给乙,天下一定有未受到鼓励的人;又假如丙的罪重,丁的罪责轻,处罚了丁却赦免了丙,天下一定有不悔改的人。这就是白白地进行了赏罚,对于鼓励人劝阻人都不起作用。假如被惩罚的是一贯受宠幸的臣子,受奖赏的是君王的仇人,杀了一个人却使万国惊恐,奖赏了一个平民却使天下都喜悦。
又说:
征收赋税来使朝廷富裕,但是国家空虚百姓贫穷;扩大耕地来充实仓库,那么国家富裕百姓丰足。尧依仗自然的储积,确实挽救了洪水滔天的厄运。汤凭藉土地的出产,来战胜酷旱的厄运。近代魏设置典农,中都食物丰富;晋开掘汝水和颖水灌溉,汴河储满粮食。现在却要开启咸、华,在龙漠镂刻题铭。应减少劳役督促农耕,扩大耕地多多种植。按时停止山池的禁令,狠狠抑制豪强的兼并独占,那么军民给养富足,就能随时派出军队了。
又说:
古代设置左史记语言,右史记事情,所以君王的行动一定会记述下来,全是率直的记载而不虚假;君王不胡乱行动,明白逭会像丝织成布一样。现在记事的官员,祇记起居罢了;记事的人,以颂扬阿谀为本。世间没有董狐,写出来的东西一定含蓄;当今缺少南史,未听说过有直率的文字。
又说:
废除了谏官,那么采纳意见就没有依凭。即便是考察朝廷大臣,诗问隐士,不如推举正直的人,专司这个职责。超越职权办事,说话就难,正在职责分内的,说话或许容易。人们议论中没有指责自己的,自己就会静默地对人。中丞中虽然没有咸、玄,也还没有完全废除弹劾;廷尉的确不是释之,岂能没有审讯。由此可见与其用错人,不如不废这个官职,这是明摆的事。漠代启用贡禹为谏大夫,他发誓以先贤为榜样,夏侯胜粗豪率直,出任讽谏职务,古人之法并不远,实行了就会有好处。
又说:
天地没有思想,衹是均匀地散布着灵气,难道衹在古代产生秀逸的人才,独独这一代没有吗?衹在于了解和不了解,用与不用罢了。有贤士却不知道,知道贤才却不用他,用了贤才却不委托重任,委托了重任却不信任,这四点,是古今通病。现在如果真的重视郭隗招来剧辛,任用鲍叔来求得夷亘,那么天下的贤士,不须召请就自己来了。
皇上下诏予以嘉奖。
不久升为宁朔将军、冠军司马,领齐郡太守、原职不变。这年冬天,北虏蠢动,升为冠军将军、军主,驻军进上。二年,遣号征虏将军,军主职不变。又升为假节、督青冀二州刺史,将军职未变。不久,死。皇上叹息道:“我正想重用童蝎,不幸死了,令人惋惜。”下诏赐丧礼三万钱,布五十匹。
祖思的同宗人文仲,起初被召为州从事。泰始初年,任整安都的平北主簿,脱逃回国。元徽初年,跟着左祖在新亭抵抗桂阳叛贼,很忠诚卖力,任游击将军。沈攸之事发,协助豫章王镇守塞疽,历任骠骑谘议,出京任徐州刺史。建元初年,封为建阳县子,食邑三百户。二年,北虏进攻钟雳,塞世打败了他们。又派军主崔孝伯等人渡淮攻下了北虏的茬眉戍,杀了戊主龙得侯和伪阳平太守郭杜羝、篮盥县令噩夔、溅垦县令王飓。当时北虏击杀了匾噩太守型从,皇上说:“破了茬盾,足够抵偿。”又仲又派遣军主、陈殖攻打北虏竹邑戍主白仲都,又派军丰崔延叔攻打北虏的伪淮阳太守梁恶,都杀了。三年,淮北的义民桓磊碗在抱犊固和北虏作战,打得他们大败。文仲快报朝廷,皇上命令说:“北方起义的人多,很担心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,你重奖沛地的人,如果能一下奋起,我会派一员好将领去直捣北方。”文仲治政,百姓害怕他。升任黄门郎,领越骑校尉,改封为随县。曾献一枚缠须绳给太祖,皇上收下了。永明元年,任太子左率,多次升职做到了征虏将军、冠军司马、汝阴太守。四年,死。追赠为后将军、徐州刺史。谧号襄子。
刘善明,平原人。是镇北将军怀珍同宗族弟。父亲名怀民,在宋任齐、北海二郡太守。元嘉末年,青州闸饥荒,到了人吃人的程度,善明的家裹有储粮,他自己吃粥,打开仓库来救济乡邻,许多人得到救助而活了下来,百姓称他家裹的田是“续命田”。
他年少时爱在静处读书,刺史杜骥听说他这个人就去拜访他,他谢绝相见。四十岁时,刺史刘道隆召他为治中从事。父亲怀民对善明说:“我已知道你能立足于世了,还想看着你能立足官场。”善明同意应召。又被推荐为秀才。宋孝武帝看他策对时谈论刚毅正直,认为他很特殊。 泰始初年,徐州刺史薛安都反叛,青州刺史沈文秀响应。当时州衙府在束阳城,善明的家在城内,不能自救。伯父弥之用假话在文秀那裹表示效力,文秀就派他带着军主张灵庆等五千人去支援安都。弥之一出城,悄悄对部下说:“现在脱离祸坑了。”走到下邳,起义背弃了文秀。善明的大伯怀恭任北海太守,占据州郡舆他呼应。善明密约聚集了宗族门人部下,有三千人,夜襄杀出关投奔北海。同族兄乘民又在渤海招募兵马响应朝廷。弥之不久就被薛安都杀了,明帝追赠他为辅国将军、青州刺史。任乘民为宁朔将军、冀州刺史,善明为宁朔长史、北海太守,升为尚书金部郎。乘民病死,又任善明为绥远将军、冀州刺史。文秀投降了,授予善明为屯骑校尉,出京任海陵太守。郡边界靠海,没有树木,善明督促百姓种上榆树梗树和一些杂果树,于是得到收益。回京任后军将军、直合。
五年,青州被北虏攻陷,善明的母亲沦陷在北方,北虏把她迁到了桑干。善明穿布衣吃素斋,悲伤得如同守丧。明帝每次看到他这样子,为他叹息,当时人称颂他。转任为宁朔将军、巴西梓潼二郡太守。善明因母亲还在北方,不想到西方,哭着坚决请求不去,被允许。朝臣大多同情善明的心情。元徽初年,派遣去北方的使者,朝臣们商议让善明推荐人选,善明推举同乡北平的田惠绍出使北虏,赎回了母亲。
幼主刚即位时,众重臣掌权,善明独独结交太祖,表示诚心依附。二年,出京任辅国将军、西海太守、行青冀二州刺史。到了任上,进表请求北伐,朝中议论没达到一致。善明的堂弟僧副,在州郡乡里和善明一样出名。泰始初年,北虏在淮北肆虐,僧副带二干部下依据束边的海岛,太祖在淮阴,认为他的行为雄壮,召来相见,推荐为安成王的抚军参军。苍梧王残暴,太祖忧虑恐惧,常命僧副化装成百姓去侦察动静。派僧副悄悄告诉善塱和塞复太守垣崖塑说:“很多人劝我到北边去坚守广陵,衹怕一旦行动,不是长久之计。今年秋风起时,你如果能和垣柬海稍使北虏行动,那么我的计策就能成功。”善明说:“苤医快要衰亡了,这是无论愚蠢或智慧的人都能看到的。所以胡人如果采取行动,反而成为你的忧患。你神采威武是当世杰出的,衹应静静地等待,趁有利时机奋力发动,功业自然成功。不能远离根本,自己为A己留下祸患。”派几十个有武力的部下跟着僧副回到领军府,太祖采纳了。苍梧王被废黜后,召善明任冠军将军、太祖骠骑谘议、南束海太守、管理南徐州事务。
沈攸之反叛,太祖很是担忧。善明献计说:“沈攸之管辖,尽量地征收聚歜钱财,招兵买马,建造战船器械,藏有叛心,这样有十年之久。他性情险恶暴躁,并不稳重,叛乱以来累计有几十天了,却迟疑不进,难道还等什么吗?一来他足不懂军事,二是人心离散有怨气,三是怕有干扰阻挠的忧患,第四点就是老天使他丧失信心。本来我们怕他骁勇,会打仗,疑心他会轻骑突进,掩袭防备不及的我军。现在六军一齐奋勇,诸侯都行动起来了。从前谢晦失了正义,不战自败;卢龙违背道义,虽然人多又能起什么作用。再说袁粲、刘秉是叛贼的根子,根本已灭,枝枝叶叶岂能活得长久。这人衹不过是笼中乌罢了。”乱事平定后,太祖召善明回京,对他说:“你论说沈攸之的事,即使是张良、陈平再世,也不过如此罢了。”又任他为散骑常侍,领长水校尉,黄门郎,领后军将军、太尉右司马。齐王组阁时,任右卫将军,他以病为由辞让不受。
司空褚渊对善明说:“清高是你向来的追求。现在朝廷正要重用你,你怎能就毕松、乔呢?”善明说:“我本来就无意于仕途,遇到了知己,所以我才全力奔走,衹希望舒展抱负。现在天地清明,朝廷人才济济,我理想已实现了,不敢被富贵迷失了心性。”太祖即位,因善明功高忠诚,想给善明爵禄,召来对他说:“淮南是京城的近郊,是国家的重要地方,不是亲信贤臣,我不会让他管理,你就替我将政事清简,卧而治之吧!”代理高宗为征虏将军、淮南、宣城二郡太守,派使者授职,封为新淦伯,食邑五百户。
善明到郡府,上表奏陈道:
周代靠三位圣人帮助,两次出征才成功。汉代正遇上国内没有统一的君主,多次失败后才登上大位。魏挟天子以令诸侯,实际上衹沿袭两代。晋废魏掌了政权,于是经历了四代。国家政权的取得,是如此艰难。陛下光辉得自上天,到处照彻,智慧超过万类人,道德无边。所以能在轩中悠闲地高声啸吟,虹霓焕彩,云帟垂拱,九卿欢悦,没费战事的劳顿,没受半时的艰难,以江海为池,以嵩岱为苑,神灵乐意推举,普天下归附,两三年内,就荣登大位,继统皇权,在宫正位,开天辟地以来,从没有这样的盛事。常胜的人没有忧患意识,总是成功的人容易懈怠。所以虽然安逸了也不要安逸,姬旦为此作《诰》;在平安中不忘危险,尼父留下榜样。现在皇运初创,万事开始奠基,宋的末年,政令多有苛酷,亿兆百姓处于倒悬的苦难中,仰望齐来改变振兴。我很早就得到皇上特殊的恩顾,立志奉上我的忠心和热血。牢有忠心,也衹有坠落于尘埃露水之中。早晚惭愧惶恐,像坠入深渊峡谷。不知忌讳,敬献浅陋的意见,瞎说些不成熟的看法,衹等待治罪。
他所陈述的共有十一条:第一,认为“天地开创时,入神欢庆景仰,应该慰问远方,扩大散布恩泽”。第二,认为“京城盛大,远近的人都会来,应派医备药,询问病苦。九十岁以上的人和六病不能自己出钱求医的,应酌情赠药”。第三,认为“宋氏大赦,受原宥的人少。我认为现在颁下赦令,应让事情名实相符”。第四,认为“匈奴还没有消灭,刘昶还活着,秋风扬尘,岂能送他死亡。边境上的那些城池,应严格戒备,格外选拔雄才大略的将领,等待机会,所需要的物资等,都要预先备办”。第五,认为“应废除宋代大明、泰始以来的那些苛法。崇尚简易的制度”。第六,认为“凡是一些土木工程,都可以暂且停止”。第七,认为“帝子王姬,应崇尚俭约”。第八,认为“应诏告百官和府州郡县官员,各进正直意见,来发扬唐虞一样的美政”。第九,认为“对忠贞孝悌的人,应拔举为特别的等级,对清廉俭约苦守节操的人,应授予他们治理百姓的官职”。第十,认为“改革才开头,天地大庆,应时不时选择人才,往北出使匈奴”。第十一,认为“交州是险要的地方,在少数民族部落中是有领头作用的,宋末政治苛酷,才怨愤叛离,现在天下大化刚开始,应用恩德使他们感怀,不应劳役将士远征,使得边疆百姓动荡不安。而且那裹的特产,衹有珠寅,实在不是朝廷所急需的东西。讨伐一类的事,我认为应该暂时停止”。
又撰写了《贤圣杂语》一书献给皇上,用来起讽谕作用。皇上回覆:“看了你献来的《杂语》,上面列举了许多圣人的规范:许多智士的榜样。你能效法先贤,记述他们的事迹和思想,忠心显著,真诚昭明,我会在处事中不忘阅读。”又劝阻建宣阳门;上表奏陈应明矿地方执政者的赏罚;兴学校,修立齐国的礼仪;广设宾馆,来接待边远的人。皇上又回覆:“你详细表达了正直忠诚的思想。用赏罚来管理地方官,装饰宾馆来接待远方的人。都是古代的好政策,我当努力去做。重新制定礼仪,也许不容易,国家兴学堂的好策略,我已命公卿办理。宣阳门现已命令停建。我德薄缺点多,还想再听到你的忠言。”
善明身高七尺九寸,向来不爱淫声女色,住的衹是茅屋和用斧砍的木料建构,床榻桌子等,也不削刨打光。年轻时和崔祖思交情好,祖思出任青、冀二州时,善明写信给他说:
往日交游的情景,到现在已久远了。有时在春天的林中携手漫步,有时拄杖游览秋天的山涧,追逐林梢的清风,趁赶园中的明月,一些老朋友怎么都死完了。你正在北方战场上指挥大军,我在南方为官,相距千里,山重水复,人生如寄,何时能相会呢?我曾经阅读书史,几千年以来的事,大致都在眼裹。历史上多少朝代兴亡的原因相同,龙虎与风云相合,乱到极点一定会安定下来,古今怎有不同,这确是一理。目前沈攸之在外地作乱,粲、秉又被异议推举;衹有京城为镇,开创成圣君基业。于是选拔我作为首席辅佐,把大郡授予我管理,把关中交给我辖制,委我大任。我既没有抽剑拔两城的本领,又没有横槊跃马夺敌旗的才能,衹是凭着浅薄的智识,名列辅佐大臣中,常常怕一到明天,不能酬报深恩。忧虑深重责任重大,辗转不安,回想生平,倍感没有条理.藿菜羹粗布被,还很合我粗鄙的爱好,我讨厌女色淫声,晚年更厉害。出京到藩国时不和台辅告别,入京又不和公卿交游,在天地间孤孤单单地,没有幻想没有寄托,衹知凭着忠心事君,凭着孝心侍奉父母,凭廉洁治民,在家俭约。你今天在家乡振军威,衣锦还乡,宋末患难的悲伤已蒙你扫清抚平,河朔百姓倒悬的苦难正要你拯救。派遣善辩的作领路的人,轻装出发,到旧地经营,使泗上人回归本业,稷下恢复原来风俗,你想让给谁呢?且向你倾吐心事,表达敬意。
建元二年死,终年四十九岁。遣言薄葬。皇上赐钱三万,布五十匹。又下诏说:“善明素来忠诚气节高尚,有才干有能力,参议平定险阻,政绩显著。不幸去世,心中痛悼。追赠为左将军、豫州刺史,谧号烈伯。”他儿子刘涤承袭爵位。善明家裹没有留下积蓄,衹有八千卷书。太祖听说他清贫,赐给刘涤家葛塘屯的谷五百斛。
善明的堂弟僧副,官职做到前将军,封为丰陨星缠,食邑三百户。丞塱四年,任旦酉、圭迤二郡太守,死在任上。
苏侃,字休烈,是武邑人。祖父名护,是本郡的太守。父亲名端,任州治中。
苏侃阅览书传,出身是正员将军,候补为长越县令。薛安都反叛时,苏侃为他的府参军,让他掌书记。安都投降北虏时,苏侃自救逃回南方。授予他积射将军。适逢太祖在淮上,就白去攀附。皇上镇守淮阴,因为苏侃精细,调他为冠军录事参军。这时张永和沈攸之失败以后,刚失陷进北,才派人到北方戍守,不到一千人,每年秋冬期间,边境淮水一带骚乱动荡,常怕北虏杀来。皇上多派人侦察,安置逃荒的人,又修建城郭府衙。皇上在军中久了,被时人猜疑,苏侃就写了《塞客吟》来表达志向:“珍贵的纬线为导向,神奇的经线领次序。品德使河、晋显得黯淡,力量大过江、楚。乌云雷霆预兆着雄壮,蓝天大山预示着威武。怒发冲冠杀向秦关,凝神结想越过汉水中的沙洲.秋风吹,边塞的草枯黄,大雕鸿雁在沉思,边关的战马悲鸣。遥看千里平原,衹见蓬蒿飞旋。星星泛着寒光,海天无云,月亮皎洁河汉朗朗。清清的光辉映照着帐幕,银辉如水泻在庭院中。金色的胡笳夜裹发出凄厉的声音,羽饰的战车早晨便出发。徘徊在潭边欷献,泛舟松汾I而伤怀。兰花随风飘着幽香,菊花含润绽放。歌曲散布着燕地的叹息,鼓吹深含越地的声调。伤叹独在园中抚琴,怀想院裹藿草的余香。远望尽是青青的边关,夕阳西下,静静的河的源头上浮起迷茫的雾气,垄头上映着金色晚霞。飞翔的鹉鸟降落水中,绵绵情愫正遐想远方,长长的思绪纷纷乱乱。奏响秦中的筑,于是唱起塞上的歌。唱道:早上从大江升起,日暮降落在山岭。狂风激荡,淮水奔流。胡地尘土如云,楚地旌旗如星。想天宇茫茫几多愁绪,心中凄怆又能说什么。找来天下流失的宝镜,仔细观察雕陵迷乱的泉流。明白了在樊笼或许被笼所困,但是迷茫的心又归向何方。”苏侃向皇上表达这样的意思后,更加努力。交给他府中的事务,很是受到理解重用。
元徽初年,巴西人李承明叛乱,太祖建议派苏侃出使慰抚,回京授予羽林监,加官建武将军。桂阳发难时,皇上又任苏侃为平南绿事,领军主,跟着在新亭驻守,让他分金银财物赏赐众将。乱事平定了,任步兵校尉,出京任绥虏将军、山阳太守,为官清正,治理得很好,百姓感激他。进号为龙骧将军,任前军将军。沈攸之造反时,又任苏侃为游击将军,升焉太祖骠骑谘议,领录事,任黄门郎,后又任太祖的太尉谘议。
苏侃侍奉皇上时间长了,都熟悉起居情况,就和丘巨源撰写《萧太尉记》,记述皇上征伐的功业。因功被封为新建县侯,食邑五百户。齐王建台阁时,任黄门郎,领射声校尉,把他当作心腹和得力助手来任用。皇上即位,苏侃撰写《圣皇瑞命记》一卷呈献。建元元年死。终年五十三岁。皇上很痛惜,追赠为辅国将军、梁南秦二州刺史,谧号质侯。
弟弟名烈,字休文,起初任东莞县令,张永镇军中兵,多次升任至山阳太守,宁朔将军,游击将军。袁粲作乱时,太祖先派苏烈协助守城,又派他跟着众将军平定石头,封为吉阳县男。建元年间,任假节、督巴州军事、巴州刺史、巴束太守,宁朔将军职位不变。永明年间,官做到平西司马、陈留太守,死于任上。
垣荣祖字华先,下邳人,是五兵尚书垣崇祖的堂兄。父亲名谅之,是宋的北中郎府参军。荣祖青年时学骑马射箭,有人对他说:“习武的事可怕,为何不学文。”荣祖说:“从前曹操、曹丕上马横槊,下马能高谈阔论,这可立于天下而不辜负吃喝了。你们没有保全自己的本领,与犬羊有何不同呢!”
宋孝建年间,州裹用他为主簿,任为后军将军。他伯父豫州刺史护之的儿子袭祖任淮阳太守,宋孝武帝因事贬谪他到岭南,护之绝食而死。皇帝病重时,又派人去杀袭祖,袭祖临死时,给荣祖写信说:“弟弟常勉励我要谨慎行事语言谦逊,现在果真完了。”
明帝刚即位时,四方反叛,授予荣祖为冗从仆射,派他回到徐州劝告刺史薛安都说:“上天要废弃的人,谁能使他兴起呢。使君你不同于八百诸侯,像百姓一样的见识,不是妥善的打算呀。”安都说:“天命有归,现在京城没有百里地盘,不说围攻取胜,当拍手笑死人了。况且我不想背叛孝武帝。”荣祖说:“孝武帝的行为,足使他招致灾殃。现在天下都是这样,正是加速灭亡,是没有任何办法的。”安都说:“不知众人怎样说,我不怕这个。‘大蹄马’就在近处,要赶快想出办法来。”荣祖被扣留不能回京,于是收集部下,成了安都的将领。暂任冠军将军。安都带来北虏进入彭城,荣祖带着家眷往南逃奔朐山,北虏派骑兵追赶不上。荣祖害怕因造事获罪,就逃到淮上。太祖在淮阴,荣祖归附太祖,太祖保护了他。等到明帝驾崩,太祖写信送荣祖去见仆射褚渊,任宁朔将军、束海太守。褚渊对他说:“萧公赞扬你有才干,因此把这个郡给你。”
荣祖善于打弹弓,打得鸟毛都掉光了,乌还不会死。海鹄群飞,荣祖登上城西楼弹鹄,没有不断翅落下的。
任晋熙王的征虏、安成王的车骑中兵,左军将军。元徽末年,太祖想渡水到广陵,荣祖劝阻说:“领府离台阎百步远,你离开了,别人怎能不知觉。如果一个人轻装骑马去,广陵的人一旦闭门不接受,你将到哪儿去呢?你现在祇要一动身下床来,恐怕就有人去敲台门报告了,你的大事就完了。”等到苍梧废黜后,他被授予宁朔将军、淮南人守,进号辅国将军,任游击将军、太祖骠骑谘议,辅国将军、西中郎司马、汝阴太守,任冠军将军,给事中,骁骑将军。因参预辅佐有勋功,被封为将乐县子,食邑三百户,封给他祖上的旧封地。出京任持节、督青冀二州刺史,冠军之职不变。升黄门郎。
永明二年,任冠军将军、寻阳相、南新蔡太守。他做了个特大的棺材装着仪仗,让同乡人田天生、王道期押运到江北。监奴有罪,告了他,官员启奏免除他的官职和爵位交给束冶治罪,经调查罪名不符事实被原宥。任安陆王的干西谘议,兼江陵县令,又升为司马、河东内史。升持节、督沿淮诸军事、冠军将军、兖州刺史,领束平太守、兖州大中正。
在巴东王子响的事件中,地方镇守官员都奏告说王响叛逆,荣祖说:“这事不能这样说,衹能说塞蝼等人辜负圣恩,逼迫巴束王,才成了这样子。”当时众人的启奏都不能上达,事情平定后,皇上才审察这事,认为荣祖是了解实情的论述。九年,死,终年五十七岁。
他的叔父垣闳,在宋孝建初年,任威远将军、这亩和塞昵的太守,据守鎏山抵抗丞相义宣叛军,因功封为丙都县子。多次升官做到龙骧将军、司州刺史。义嘉事发时,明帝派垣闳出京守盱眙,领兵往北去讨伐薛道标,打败了他。封为乐乡县侯,食邑三百户。升明初年,任散骑常侍,领长水校尉,与豫章王一起轮值殿省,升右卫将军。太祖即位,因忠诚封赐爵位像原来一样,加官给事中,领骁骑将军。屡次升职做到金紫光禄大夫。活到七十六岁,在永明五年死,谧号为定。
荣祖的堂弟名历生,也是骁骑将军。宋泰始初年,薛安都反叛,因为女婿裴祖隆是下邳太守,历生当时请假回到北方,设计杀祖隆,号召全城响应朝廷,事情被发觉而逃跑了。官至太子右率。性残暴,喜欢用鞭刑。后来和始安王遥光一起造反,被诛杀。
史臣日:太祖统辖淮、兖,才建立霸业的基础,恩威遮盖北方,感动三齐。青、冀的豪强,崔、刘一样的贵族,先瞻仰了人间雄杰的风采,闻风归附。献上江都一样的韬略,提出任光一样的计谋,虽然议论不是单独提出,道理却都符合,大都是帐中谋臣。
赞曰:淮阴威镇北方,得计因有崔、刘。献上策略,皇帝顾念他们的忠诚谋略。苏侃事奉君王含而不露,所以吉祥的兆头像鸠乌一样聚集。垣氏命运多有磨难,所以经受过免官削爵的虚惊。
崔祖思 刘善明 苏侃 垣荣祖
崔祖思,字敬元,清河东武城人,崔琰七世孙也。祖諲,宋冀州刺史。父僧护,州秀才。祖思少有志气,好读书史。初州避主簿,与刺史刘怀珍于尧庙祀神,庙有苏侯像。怀珍曰:“尧圣人,而与杂神为列,欲去之,何如?”祖思曰:“苏峻今日可谓四凶之五也。”怀珍遂令除诸杂神。
太祖在淮阴,祖思闻风自结,为上辅国主簿,甚见亲待,参豫谋议。除奉朝请,安成王抚军行参军,员外正员郎,冀州中正。宋朝初议封太祖为梁公,祖思启太祖曰:“谶书云‘金刀利刃齐刈之’。今宜称齐,实应天命。”从之。转为相国从事中郎,迁齐国内史。建元元年,转长兼给事黄门侍郎。
上初即位,祖思启陈政事曰:“《礼诰》者,人伦之襟冕,帝王之枢柄。自古开物成务,必以教学为先。世不习学,民罔志义,悖竞因斯而兴,祸乱是焉而作。故笃俗昌治,莫先道教,不得以夷险革虑,俭泰移业。今无员之官,空受禄力。三载无考绩之效,九年阙登黜之序。国储以之虚匮,民力为之凋散。能否无章,泾渭混流。宜大庙之南,弘修文序;司农以北,广开武校。台府州国,限外之职,问其所乐,依方课习,各尽其能。月供僮干,如先充给。若有废堕,遣还故郡。殊经奇艺,待以不次。士修其业,必有异等,民识其利,能无勉励?”
又曰:“汉文集上书囊以为殿帷,身衣弋绨,以韦带剑,慎夫人衣不曳地,惜中人十家之产,不为露台。刘备取帐钩铜铸钱以充国用。魏武遣女,皂帐,婢十人;东阿妇以绣衣赐死,王景兴以淅米见诮。宋武节俭过人,张妃房唯碧绡蚊帱,三齐穀席,五盏盘桃花米饭。殷仲文劝令畜伎,答云‘我不解声’。仲文曰‘但畜自解’,又答‘畏解,故不畜’。历观帝王,未尝不以约素兴,侈丽亡也。伏惟陛下,体唐城俭,踵虞为朴,寝殿则素木卑构,膳器则陶瓢充御。琼簪玉箸,碎以为尘,珍裘绣服,焚之如草。斯实风高上代,民偃下世矣。然教信虽孚,氓染未革,宜加甄明,以速归厚。详察朝士,有柴车蓬馆,高以殊等;雕墙华轮,卑其称谓。驰禽荒色,长违清编,嗜音酣酒,守官不徙。物识义方,且惧且劝,则调风变俗,不俟终日。”
又曰:“宪律之重,由来尚矣。故曹参去齐,唯以狱市为寄,余无所言。路温舒言‘秦有十失,其一尚在,治狱之吏是也’。实宜清置廷尉,茂简三官,寺丞狱主,弥重其选,研习律令,删除繁苛。诏狱及两县,一月三讯,观貌察情,欺枉必达。使明慎用刑,无忝大《易》;宁失不经,靡愧《周书》。汉来治律有家,子孙并世其业,聚徒讲授,至数百人。故张、于二氏,洁誉文、宣之世;陈、郭两族,流称武、明之朝。决狱无冤,庆昌枝裔,槐衮相袭,蝉紫传辉。今廷尉律生,乃令史门户,族非咸、弘,庭缺于训。刑之不措,抑此之由。如详择笃厚之土,使习律令,试简有征,擢为廷尉僚属。苟官世其家而不美其绩,鲜矣;废其职而欲善其事,未之有也。若刘累传守其业,庖人不乏龙肝之馔,断可知矣。”
又曰:“乐者动天地,感鬼神,正情性,立人伦,其义大矣。按前汉编户千万,太乐伶官方八百二十九人,孔光等奏罢不合经法者四百四十一人,正乐定员,唯置三百八十八人。今户口不能百万,而太乐雅、郑,元徽时校试千有余人,后堂杂伎,不在其数,糜废力役,伤败风俗。今欲拨邪归道,莫若罢杂伎,王庭唯置钟虡、羽戚、登歌而已。如此,则官充给养,国反淳风矣。”
又曰:“论儒者以德化为本,谈法者以刻削为体。道教治世之粱肉,刑宪乱世之药石。故以教化比雨露,名法方风霜。是以有耻且格,敬让之枢纽;令行禁止,为国之关楗。然则天下治者,赏罚而已矣。赏不事丰,所病于不均;罚不在重,所困于不当。如令甲勋少,乙功多,赏甲而舍乙,天下必有不劝矣;丙罪重,丁眚轻,罚丁而赦丙,天下必有不悛矣。是赏罚空行,无当乎劝沮。将令见罚者宠习之臣,受赏者仇雠之士,戮一人而万国惧,赏匹夫而四海悦。”
又曰:“籍税以厚国,国虚民贫;广田以实廪,国富民赡。尧资用天之储,实拯怀山之数;汤凭分地之积,以胜流金之运。近代魏置典农而中都足食,晋开汝、颍而汴河委储。今将扫辟咸、华,题镂龙漠,宜简役敦农,开田广稼。时罢山池之威禁,深抑豪右之兼擅,则兵民优赡,可以出师。”
又曰:“古者左史记言,右史记事。故君举必书,尽直笔而不污;上无妄动,知如丝之成纶。今者著作之官,起居而已;述事之徒,褒谀为体。世无董狐,书法必隐;时阙南史,直笔未闻。”
又曰:“废谏官,则听纳靡依。虽课励朝僚,征访刍舆,莫若推举质直,职思其忧。夫越任于事,在言为难,当官而行,处辞或易。物议既以无言望己,己亦当以吞默惭人。中丞虽谢咸、玄,未有全废劾简;廷尉诚非释之,宁容都无讯牒!故知与其谬人,宁不废职,目前之明效也。汉征贡禹为谏大夫,矢言先策,夏侯胜狂直拘系,出补讽职,伐柯非遐,行之即善。”
又曰:“天地无心,赋气自均,宁得诞秀往古而独寂寥一代!将在知与不知,用与不用耳。夫有贤而不知,知贤而不用,用贤而不委,委贤而不信,此四者,古今之通患也。今诚重郭隗而招剧辛,任鲍叔以求夷吾,则天下之士,不待召而自至矣。”上优诏报答。
寻迁宁朔将军、冠军司马,领齐郡太守、本官如故。是冬,虏动,迁冠军将军、军主,屯淮上。二年,进号征虏将军,军主如故。仍迁假节、督青冀二州刺史,将军如故。少时,卒。上叹曰:“我方欲用祖思,不幸,可惜!”诏赙钱三万,布五十匹。
祖思宗人文仲,初辟州从事。泰始初,为薛安都平北主簿,拔难归国。元徽初,从太祖于新亭拒桂阳贼,著诚效,除游击将军。沈攸之事起,助豫章王镇东府,历骠骑谘议,出为徐州刺史。建元初,封建阳县子,三百户。二年,虏攻钟离,文仲击破之。又遣军主崔孝伯等过淮攻拔虏茬眉戍,杀戍主龙得侯及伪阳平太守郭杜羝、馆陶令张德、濮阳令王明。时虏攻杀马头太守刘从,上曰:“破茬眉,足相补。”文仲又遣军主陈靖攻虏竹邑戍主白仲都,又遣军主崔延叔攻伪淮阳太守梁恶,并杀之。三年,淮北义民桓磊磈于抱犊固与虏战,大破之。文仲驰启,上敕曰:“北间起义者众,深恐良会不再至,卿善奖沛中人,若能一时攘袂,当遣一佳将直入也。”文仲在政,为百姓所惮。除黄门郎,领越骑校尉,改封随县。尝献太祖缠须绳一枚,上为纳受。永明元年,为太子左率,累至征虏将军、冠军司马、汝阴太守。四年,卒。赠后将军、徐州刺史。谥襄子。
刘善明,平原人。镇北将军怀珍族弟也。父怀民,宋世为齐北海二郡太守。元嘉末,青州饥荒,人相食。善明家有积粟,躬食饘粥,开仓以救乡里,多获全济,百姓呼其家田为“续命田”。
少而静处读书,刺史杜骥闻名候之,辞不相见。年四十,刺史刘道隆辟为治中从事。父怀民谓善明曰:“我已知汝立身,复欲见汝立官也。”善明应辟。仍举秀才。宋孝武见其对策强直,甚异之。
泰始初,徐州刺史薛安都反,青州刺史沈文秀应之。时州治东阳城,善明家在郭内,不能自拔。伯父弥之诡说文秀求自效,文秀使领军主张灵庆等五千援安都。弥之出门,密谓部曲曰:“始免祸坑矣。”行至下邳,起义背文秀。善明从伯怀恭为北海太守,据郡相应。善明密契收集门宗部曲,得三千人,夜斩关奔北海。族兄乘民又聚众渤海以应朝廷。而弥之寻为薛安都所杀,明帝赠辅国将军、青州刺史。以乘民为宁朔将军、冀州刺史,善明为宁朔长史、北海太守,除尚书金部郎。乘民病卒,仍以善明为绥远将军、冀州刺史。文秀既降,除善明为屯骑校尉,出为海陵太守。郡境边海,无树木,善明课民种榆槚杂果,遂获其利。还为后军将军、直阁。
五年,青州没虏,善明母陷北,虏移置桑乾。善明布衣蔬食,哀戚如持丧。明帝每见,为之叹息,时人称之。转宁朔将军、巴西梓潼二郡太守。善明以母在虏中,不愿西行,涕泣固请,见许。朝廷多哀善明心事。元徽初,遣北使,朝议令善明举人,善明举州乡北平田惠绍使虏,赎得母还。
幼主新立,群公秉政,善明独结事太祖,委身归诚。二年,出为辅国将军、西海太守、行青冀二州刺史。至镇,表请北伐,朝议不同。
善明从弟僧副,与善明俱知名于州里。泰始初,虏暴淮北,僧副将部曲二千人东依海岛;太祖在淮阴,壮其所为,召与相见,引为安成王抚军参军。苍梧肆暴,太祖忧恐,常令僧副微行伺察声论。使僧副密告善明及东海太守垣崇祖曰:“多人见劝北固广陵,恐一旦动足,非为长算。今秋风行起,卿若能与垣东海微共动虏,则我诸计可立。”善明曰:“宋氏将亡,愚智所辨。故胡虏若动,反为公患。公神武世出,唯当静以待之,因机奋发,功业自定。不可远去根本,自贻猖蹶。”遣部曲健儿数十人随僧副还诣领府,太祖纳之。苍梧废,征善明为冠军将军、太祖骠骑谘议、南东海太守、行南徐州事。
沈攸之反,太祖深以为忧。善明献计曰:“沈攸之控引八州,纵情蓄敛,收众聚骑,营造舟仗,苞藏贼志,于焉十年。性既险躁,才非持重,而起逆累旬,迟回不进,岂应有所待也?一则暗于兵机,二则人情离怨,三则有掣肘之患,四则天夺其魄。本虑其剽勇,长于一战,疑其轻速,掩袭未备。今六师齐备,诸侯同举。昔谢晦失理,不斗自溃;卢龙乖道,虽众何施。且袁粲、刘秉,贼之根本,根本既灭,枝叶岂久?此是已笼之鸟耳。”事平,太祖召善明还都,谓之曰:“卿策沈攸之,虽复张良、陈平,适如此耳。”仍迁散骑常侍,领长水校尉,黄门郎,领后军将军、太尉右司马。
齐台建,为右卫将军,辞疾不拜。司空褚渊谓善明曰:“高尚之事,乃卿从来素意。今朝廷方相委待,讵得便学松、乔邪?”善明曰:“我本无宦情,既逢知己,所以戮力驱驰,愿在申志。今天地廓清,朝盈济济,鄙怀既申,不敢昧于富贵矣。”太祖践阼,以善明勋诚,欲与善明禄,召谓之曰:“淮南近畿,国之形势,自非亲贤,不使居之。卿为我卧治也!”代高宗为征虏将军、淮南宣城二郡太守,遣使拜授,封新涂伯,邑五百户。
善明至郡,上表陈事曰:“周以三圣相资,再驾乃就;汉值海内无主,累败方登;魏挟主行令,实逾二纪;晋废立持权,遂历四世。景祚攸集,如此之难者也。陛下凝辉自天,照湛神极,睿周万品,道洽无垠。故能高啸闲轩,鲸鲵自翦,垂拱云帟,九服载晏,靡一战之劳,无半辰之棘,苞池江海,笼苑嵩岱,神祇乐推,普天归奉,二三年间,允膺宝命,胄临皇历,正位宸居。开辟以来,未有若斯之盛者也。夫常胜者无忧,恒成者好怠。故虽休勿休,姬旦作《诰》;安不忘危,尼父垂范。今皇运草创,万化始基,乘宋季叶,政多浇苛,亿北倒悬,仰齐苏振。臣早蒙殊养,志输肝血,徒有其诚,曾阙埃露。夙宵惭战,如坠渊谷,不识忌讳,谨陈愚管,瞽言刍议,伏待斧皞。”所陈事凡十一条:其一以为“天地开创,人神庆仰,宜存问远方,宣广慈泽”;其二以为“京师浩大,远近所归,宜遣医药,问其疾苦,年九十以上及六疾不能自存者,随宜量赐”;其三以为“宋氏赦令,蒙原者寡。愚谓今下赦书,宜令事实相副”;其四以为“匈奴未灭,刘昶犹存,秋风扬尘,容能送死,境上诸城,宜应严备,特简雄略,以待事机,资实所须,皆宜豫办”;其五以为“宜除宋氏大明泰始以来诸苛政细制,以崇简易”;其六以为“凡诸土木之费,且可权停”;其七以为“帝子王姬,宜崇俭约”;其八以为“宜诏百官及府州郡县,各贡谠言,以弘唐虞之美”;其九以为“忠贞孝悌,宜擢以殊阶,清俭苦节,应授以民政”;其十以为“革命惟始,天地大庆,宜时择才辨,北使匈奴”;其十一以为“交州险夐要荒之表,宋末政苛,遂至怨叛。今大化创始,宜怀以恩德,未应远劳将士,摇动边氓,且彼土所出,唯有珠宝,实非圣朝所须之急。讨伐之事,谓宜且停”。
又撰《贤圣杂语》奏之,托以讽谏。上答曰:“省所献《杂语》,并列圣之明规,众智之深轨。卿能宪章先范,纂镂情识,忠款既昭,渊诚肃著,当以周旋,无忘听览也”。又谏起宣阳门;表陈宜明守宰赏罚;立学校,制齐礼;广开宾馆,以接荒民。上又答曰:“具卿忠谠之怀。夫赏罚以惩守宰,饰馆以待遐荒,皆古之善政,吾所宜勉。更撰新礼,或非易制;国学之美,已敕公卿;宣阳门今敕停。寡德多阙,思复有闻”。
善明身长七尺九寸,质素不好声色,所居茅斋斧木而已,床榻几案,不加刬削。少与崔祖思友善,祖思出为青、冀二州,善明遗书曰:“昔时之游,于今邈矣。或携手春林,或负杖秋涧,逐清风于林杪,追素月于园垂,如何故人,徂落殆尽。足下方拥旄北服,吾剖竹南甸,相去千里,间以江山,人生如寄,来会何时!尝览书史,数千年来,略在眼中矣。历代参差,万理同异。夫龙虎风云之契,乱极必夷之几,古今岂殊,此实一揆。日者沈攸之拥长蛇于外,粲、秉复为异识所推,唯有京镇,创为圣基。遂乃擢吾为首佐,授吾以大郡,付吾关中,委吾留任。既不办有抽剑两城之用,横槊搴旗之能,徒以挈瓶小智,名参佐命,常恐朝露一下,深恩不酬。忧深责重,转不可据,还视生世,倍无次绪。藿羹布被,犹笃鄙好;恶色憎声,暮龄尤甚。出蕃不与台辅别,入国不与公卿游,孤立天地之间,无猜无托,唯知奉主以忠,事亲以孝,临民以洁,居家以俭。足下今鸣笳旧乡,衣绣故国,宋季荼毒之悲已蒙苏泰,河朔倒悬之苦方须救拔。遣游辩之士,为乡导之使,轻装启行,经营旧壤,令泗上归业,稷下还风,君欲谁让邪?聊送诸心,敬申贫赠。”
建元二年卒,年四十九,遗命薄殡。赠钱三万,布五十匹。又诏曰:“善明忠诚夙亮,干力兼宣,豫经夷险,勤绩昭著。不幸殒丧,痛悼于怀。赠左将军、豫州刺史,谥烈伯。”子涤嗣。善明家无遗储,唯有书八千卷。太祖闻其清贫,赐涤家葛塘屯谷五百斛。
善明从弟僧副,官至前将军,封丰阳男,三百户。永明四年,为巴西、梓潼二郡太守,卒。
苏侃,字休烈,武邑人也。祖护,本郡太守。父端,州治中。侃涉猎书传,出身正员将军,补长城令。薛安都反,引侃为其府参军,使掌书记。安都降虏,侃自拔南归。除积射将军。遇太祖在淮上,便自委结。上镇淮阴,以侃详密,取为冠军录事参军。是时张永、沈攸之败后,新失淮北,始遣上北戍,不满千人。每岁秋冬间,边淮骚动,恒恐虏至。上广遣侦候,安集荒余,又营缮城府。上在兵中久,见疑于时,乃作《塞客吟》以喻志曰:“宝纬紊宗,神经越序。德晦河、晋,力宣江、楚。云雷兆壮,天山繇武。直发指秦关,凝精越汉渚。秋风起,塞草衰,雕鸿思,边马悲。平原千里顾,但见转蓬飞。星严海净,月澈河明。清辉映幕,素液凝庭。金笳夜厉,羽轊晨征。斡晴潭而怅泗,枻松洲而悼情。兰涵风而泻艳,菊笼泉而散英。曲绕首燕之叹,吹轸绝越之声。欷园琴之孤弄,想庭藿之余馨。青关望断,白日西斜。恬源靓雾,垄首辉霞。戒旋醿,跃还波,情绵绵而方远,思袅袅而遂多。粤击秦中之筑,因为塞上之歌。歌曰:朝发兮江泉,日夕兮陵山。惊飙兮瀄汨,淮流兮潺湲。胡埃兮云聚,楚旆兮星悬。愁墉兮思宇,恻怆兮何言。定寰中之逸鉴,审雕陵之迷泉。悟樊笼之或累,怅遐心以栖玄。”侃达上此旨,更自勤励。委以府事,深见知待。
元徽初,巴西人李承明作乱,太祖议遣侃衔使慰劳,还除羽林监,加建武将军。桂阳之难,上复以侃为平南录事,领军主,从顿新亭,使分金银赋赐诸将。事宁,除步兵校尉,出为绥虏将军、山阳太守,清修有治理,百姓怀之。进号龙骧将军,除前军将军。沈攸之事起,除侃游击将军,迁太祖骠骑咨议,领录事,除黄门郎,复为太祖太尉咨议。
侃事上既久,备悉起居,乃与丘巨源撰《萧太尉记》,载上征伐之功。以功封新建县侯,五百户。齐台建,为黄门郎,领射声校尉,任以心膂。上即位,侃撰《圣皇瑞命记》一卷奏之。建元元年,卒,年五十三。上惜之甚至,追赠辅国将军、梁南秦二州刺史,谥质侯。
弟烈,字休文。初为东莞令,张永镇军中兵,累至山阳太守,宁朔将军,游击将军。袁粲起事,太祖先遣烈助防城,仍随诸将平石头,封吉阳县男。建元中,为假节、督巴州军事、巴州刺史、巴东太守,宁朔将军如故。永明中,至平西司马、陈留太守,卒官。
垣荣祖,字华先,下邳人,五兵尚书崇祖从父兄也。父谅之,宋北中郎府参军。荣祖少学骑马及射,或谓之曰:“武事可畏,何不学书?”荣祖曰:“昔曹操、曹丕上马横槊,下马谈论,此于天下可不负饮食矣。君辈无自全之伎,何异犬羊乎!”宋孝建中,州辟主簿,为后军参军。
伯父豫州刺史护之子袭祖为淮阳太守,宋孝武以事徙之岭南,护之不食而死。帝疾笃,又遣使杀袭祖。袭祖临死,与荣祖书曰:“弟常劝我危行言逊,今果败矣。”
明帝初即位,四方反,除荣祖冗从仆射,遣还徐州说刺史薛安都曰:“天之所废,谁能兴之。使君今不同八百诸侯,如民所见,非计中也。”安都曰:“天命有在,今京都无百里地,莫论攻围取胜,自可拍手笑杀。且我不欲负孝武。”荣祖曰:“孝武之行,足致余殃。今虽天下雷同,正是速死,无能为也。”安都曰:“不知诸人云何,我不畏此。大蹄马在近,急便作计。”荣祖被拘不得还,因收集部曲,为安都将领。假署冠军将军。安都引虏入彭城,荣祖携家属南奔朐山,虏遣骑追之不及。荣祖惧得罪,乃逃遁淮上。太祖在淮阴,荣祖归附,上保持之。及明帝崩,太祖书送荣祖诣仆射褚渊,除宁朔将军、东海太守。渊谓之曰:“萧公称卿干略,故以此郡相处。”
荣祖善弹,弹鸟毛尽而鸟不死。海鹄群翔,荣祖登城西楼弹之,无不折翅而下。
除晋熙王征虏、安成王车骑中兵,左军将军。元徽末,太祖欲渡广陵,荣祖谏曰:“领府去台百步,公走,人岂不知?若单行轻骑,广陵人一旦闭门不相受,公欲何之?公今动足下床,便恐即有扣台门者,公事去矣。”及苍梧废,除宁朔将军、淮南太守,进辅国将军,除游击将军、太祖骠骑谘议,辅国将军、西中郎司马、汝阴太守,除冠军将军,给事中,骁骑将军。豫佐命勋,封将乐县子,三百户,以其祖旧封封之。出为持节、督青冀二州刺史,冠军如故。迁黄门郎。
永明二年,为冠军将军、寻阳相、南新蔡太守。作大形棺材盛仗,使乡人田天生、王道期载渡江北。监奴有罪,告之,有司奏免官削爵付东冶,案验无实见原。为安陆王平西谘议,带江陵令,仍迁司马、河东内史。迁持节、督缘淮诸军事、冠军将军、兖州刺史,领东平太守、兖州大中正。
巴东王子响事,方镇皆启称子响为逆,荣祖曰:“此非所宜言。政应云刘寅等孤负恩奖,逼迫巴东,使至于此。”时诸启皆不得通,事平后,上乃省视,以荣祖为知言。九年,卒,年五十七。
从父闳,宋孝建初,为威远将军、汝南新蔡太守,据梁山拒丞相义宣贼,以功封西都县子。累迁龙骧将军、司州刺史。义嘉事起,明帝使闳出守盱眙,领兵北讨薛道标破之。封乐乡县男,三百户。升明初,为散骑常侍,领长水校尉,与豫章王对直殿省,迁右卫将军。太祖即位,以心诚封爵如旧,加给事中,领骁骑将军。累迁金紫光禄大夫。年七十六,永明五年,卒,谥定。
荣祖从弟历生,亦为骁骑将军。宋泰始初,薛安都反,以女婿裴祖隆为下邳太守,历生时请假还北,谋杀祖隆,举城应朝廷。事发奔走。历官太子右率。性苛暴,好行鞭捶。与始安王遥光同反,伏诛。
史臣曰:太祖作牧淮、兖,始基霸业,恩成北被,感动三齐。青、冀豪右,崔、刘望族,先睹人雄,希风结义。夫谏江都之略,似任光之言,虽议不独兴,理成合契,盖帷幕之臣也。
赞曰:淮镇北州,获在崔、刘。献书上议,帝念忠谋。侃奉潜跃,皇瑞是鸠。垣方带砺,削免虚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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