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神记_卷十五译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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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阅典籍:《搜神记》——「搜神记·卷十五」原文
秦始皇的时候,有个叫王道平的,是长安人。少年时代,他和本村人唐叔偕的女儿立誓结为夫妇。唐叔偕的女儿小名叫父喻,容貌和肤色都很美丽。 不久,王道平应征去打仗,流落在南方,九年不能回家。父喻的父母看到女 儿已长大成人,就把她许配给刘祥做妻子,女儿因为与王道平订婚时誓言很 庄重,所以不肯改嫁。父母强迫她,她设法逃避,就嫁给了刘祥。这样一直 过了三年,她整天精神恍惚,闷闷不乐,常常思念王道于,悲忿愁怨极深, 忧郁地死了。父喻死后三年,王道平回到家中,就问邻居:“这位姑娘在哪里?”邻 居说:“这姑娘的心全在您身上,但遭到她父母亲的的欺凌威逼,只好嫁给 了刘祥。现在早已死了。”王道平问:“她的坟墓在什么地方?”邻居便把 王道平带到了基地。王道平痛哭失声,连连呼唤着姑娘的名字,绕着坟墓哀 痛万分,设法控制自己。王道平祝愿说:“我和你早向天地发誓,要厮守一 辈子。哪里料到被公家的事拖累,以致于使我们分离两地,使你父母把你嫁 给了刘祥。这样做,既不合我们当初的心意,又使我们生死永别了。但是你 如果有神灵的话,就让我再看一下你生前的容貌。如果你没有神灵,只好从 此永别了。”说完,便又悲哀地抽泣着。不一会儿,那姑娘的魂从坟墓中出来,问道平:“你从什么地方来?我们分别得很久了。我曾和您立誓结成夫妻,来度过这一辈子。后来我父母强 迫我,我才嫁给了刘样,已经过了三年。我日夜想您,以致于怨愤郁结而死, 让冥间把我们隔开了。但是我想到您不忘旧情,再来求我安慰您,因此我想 告诉您,我的身体并没有损坏,可以重新活过来,再和您做夫妻。请您赶快 挖开坟墓,撬开棺材,让我出来就活了。”王道平仔细审察了她的话后,就 打开坟墓棺盖,抚摸察看那姑娘,她果然活了,于是就装束打扮后跟着王道 平回家了。她的丈夫(“其父”当作“其夫”)刘祥,听见了这件事十分惊奇,使向州县衙门申诉,要求领回父喻。州县官员查看法律来断案,却没有相应的 条文,便把这情况写下来上奏皇上。皇上把父喻断给王道平做妻子。王道平 活到一百三十岁。这实在是他的真心诚意贯通了天地,才得到这样的报答。
普惠帝(“晋武帝”当作“晋惠帝”)的时候(公元 290 年—306 年), 河间郡有一对男女青年私下相爱,互相约好以后结婚。不久男的去服兵役了, 好几年没回家,女家想把女儿改嫁。女儿不肯改嫁,父母亲强迫她,她没有 办法只好嫁走了,不久就病死了。她的男人服兵役回来,问这姑娘在什么地 方,他家里的人就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他。他于是来到姑娘的坟墓上,想对 她大哭一场来倾泻自己的悲哀,但还是表达不尽情思。于是就挖开坟墓橇开 棺材,这姑娘立即复活了,他便把她背回了家。给她调养了几天,这姑娘又 恢复得象过去那样。她的后夫听说了,就去要求姑娘跟自己回家。那男人不 肯还给他,对他说:“您的妻子已经死了,天底下哪里听说过死人可以复活的呢?这是老天恩赐给我的女人,并不是您的妻子。”于是两人去打官司。 郡、县的官吏部没有办法判决,就把这柱官司上交给朝廷的最高法官廷尉审 理。秘书郎王导上奏说,“因为这男子精诚到了极点,感动了天地,所以这 姑娘才死而复主。这是非同寻常的事情,不能用普通的礼法来断案。我请求 把这姑娘还给掘开坟墓的男子。”朝廷听从了王导的处理意见。
汉献帝建安年间(公元 196 年—220 年),南阳郡有个贾偊,字文合, 生病死了。当时有一个阴间小吏就把他的魂带到泰山,判官查阅了生死簿, 对这小吏说:“应该召来某某郡的文合,为什么召来这个人?赶快把他送回 去!”这时候太阳已下山了,于是贾文合的魂就到城外的树下过夜。这时他看 见一个年轻的女子独自一人走来,贾文合问道:“您好象是大户人家的姑娘, 为什么还得步行?您姓什么?名字又叫什么?”姑娘说:“我是三河人氏, 父亲现任弋阳县令。昨天我被阴府召来,今天却可以重返阳间。现在碰上天 黑,怕遭到行为不轨的指责。看您的容貌举止,一定是个贤人,因此停留下 来,想依靠您。”贾文合说:“我很欣赏您的想法,非常愿意和您在今晚共 享云雨之乐。”姑娘说:“我曾听母辈们说过,女子应该把有贞操不事二夫 当作美德,把洁身清白当作名誉。”贾文合反复和她说情,她始终没有动摇 自己的心意。天亮以后,两人便各奔前程了。贾文合死了已经两夜,开丧完毕就要入棺了,家里的人却看见他的脸上有了血色,摸摸他的心口,也稍微有点温暖,一会儿他却苏醒过来了。后来 贾文合想要验证一下他昨晚碰到的事情是否真实,就来到弋阳县。他置备了 名片,报上姓名拜见了县令,便问县令说:“您的女儿是否是死了却又复活 了?”他还详细地叙述了那姑娘的天资品德与服饰打扮、以及他们谈话的反 复和始末。县令进闺房问女儿,女儿说的话与贾文合说的全都相同。县令大 为震惊,赞叹不绝,最后便把这女儿许配给了贾文合。
汉献帝建安四年(公元 199 年)二月,武陵郡充县的妇女李娥,年龄六 十岁,生病死了,埋在城外已经十四天。李娥的隔壁邻居有个叫蔡仲的,听 说李娥很富裕,以为棺材中一定有金银珠宝作陪葬,于是就偷偷地挖开坟墓 去盗取金银珠宝。他用斧子去劈那棺材,才劈了几下,便听见李娥在棺材中 说道:“蔡仲,你可要保住我的头!”蔡仲惊慌失措,便连忙逃跑。但正好 被县衙的官吏看见,于是就被逮捕审讯。按照法律,蔡仲应该被处死示众。 李娥的儿子听说母亲活了,就来把母亲接出棺材,搀着李娥回家去了。武陵太守听说李娥死而复生,便召见了李娥,向她询问事情的经过情形。 李娥回答说:“听说我是误被那掌管生死的判官召去的,所以一到那儿就被 放出来了。经过西门外,正巧碰见表兄刘伯文,我们惊讶地互相慰问,痛哭 流涕,十分悲哀。我对他说:‘伯文,我那天被误召到这里,今天才得放回。 但我既不认路,又没有能力只身一人赶路,你能为我找个伴来么?还有,我 被召来,在这里已经十多天了,身体又被家里的人埋葬了,回家时应该从哪里走才能让自己走出坟墓?’伯文说:‘我得为你问一下。’他就马上派了 个守门的士兵去问户曹:‘判官那一天误召了武陵郡的妇女李娥,今天她被 放回。李娥在这里已有好几天了,尸体又肯定入棺埋葬了,应该怎么办才能 出得棺材?还有,这妇女体质虚弱,难以一个人独自行走,是否应该有个伴 呢?她是我的表妹,希望您行个方便让她能平安回去。’户曹回答说:‘现 在武陵郡西面边境上有个男子叫李黑,也被放回,可以让他作伴。同时再叫 李黑去拜访李娥的隔壁邻居蔡仲,叫他来挖开坟墓让李娥出棺。’这样我就 可以出来了,于是使与伯文告别。伯文说:‘我有封信,请你把它捎给我的 儿子刘佗。’接着我就和李黑一起回来了。事情的经过情形就是这样。”太 守听了这一席话,感慨地叹息说:“天下的事情真不可理解啊!”他就向朝 廷上表陈情,认为:“蔡仲虽然挖了坟,却是鬼神让他干的。他即使想不挖, 那情势也使他不得不这样。所以,对他的盗墓,应该加以宽容饶恕。”皇帝 诏书答复说可以。太守想验证一下李娥的话是否真实,就派遣骑兵到武陵郡西面边境上去 打听查询李黑,果然找到了他,与李娥所说的情况完全相合。李娥便把刘伯 文的信送给了刘佗。刘伦认得那信纸。这是父亲死亡时陪葬箱中的公文纸。 纸上写着的文字还在,但信却不可理解。于是就请费长房来读信。原来信中 写的是:“告诉佗儿我要跟着泰山府君出外巡视,该在八月八日中午时分, 在武凌城南护城河边稍作停留,你这时候一定得去。”到了那约定的日期,刘佗带了全家老小在城南等父亲。一会儿刘伯文果然来了。只听见人马喧闹的声音来到护城河,接着便听见有人喊道:“刘佗, 你来!你收到我让李娥捎给你的信了吗?”刘佗说:“已经收到了,所以我 才来这里。”伯文依次呼唤着全家老小,一一询问他们的情况,真是悲痛欲 绝,他说:“死和生是两个世界,不能经常得到你们的消息。我死后,儿孙 们竟长得这么大了。”过了很久,他又对刘佗说:“明年春天会有大病流行, 给你这一丸药,用来涂在家门上,就可以避开明年的怪病了。”说罢他忽然 走了,刘佗始终没能看见他的形体。到明年春天,武陵郡果然大病流行,白天都可以见到鬼,只有刘伯文的家,鬼不敢去打扰。费长房仔细察看了那药丸后说:“这是驱疫避邪之神方 相的脑子啊。”
汉代陈留郡考城县人氏史殉,字威明。他年轻的时候,曾患重病,临死 时,他对母亲说:“我死了会再活过来。你埋我的时候,请拿一根竹竿竖在 我的坟上,如果竹竿折断了,就把我挖出来。”等他死了,母亲就埋葬了他, 按用他的吩咐栽了竹竿。七天后去察看,竹竿果然折断了。母亲就把他挖了 出来,他已经活了,跑到井边洗了个澡,便恢复得象过去一样。后来他搭邻居的船到下邳县去卖锄。没有按时卖完,却说要回家。人们 不相信他,说:“哪有千里迢迢一下子就回家的呢?”他却回答说:“我住 一夜便回来。”大家就给家里写信要他带来回信,以此作为验证。他过了一 夜便回来了,果然带来了回信。考城县的县令江夏郡县人贾和的姐姐病在 家乡,他急着想知道姐姐的情况,便请史姁前去看望她,考城县到县的路 程远达三千里,他过了两夜就回来汇报了情况。
会稽郡的贺瑀,字彦琚,曾经染上疾病,神志昏迷不认识人了,只有心 口还有点馀温,死了三天,他却又苏醒了。说:“阴间的差役把我带上了天, 我看见那儿有一座官暑。进了那深邃幽隐的密室,房中摆着多层架子,那架 子的上层有印,中层有剑,他让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。但是我个儿矮,手够 不着上层,就拿了把剑出了门。看门的人问我拿到了什么,我说拿到了剑。 看门人说,‘真遗憾你没拿到印,印可以指挥百神。剑只能指使土地神罢了。’” 贺瑀的疾病痊愈后,果然有鬼来见,自称是土地神。
戴洋,字国流,矣兴郡长城县人氏。年纪十二岁的时候,他病死了,过 了五天又活了,他说:“我死的时候,天帝让我当酒藏吏,授给我符篆,随 从都跟在我的大旗后面,将要登上蓬莱山、昆仑山、积石山、太室山、庐山、 衡山等等。过了不久却打发我回来了。”戴洋善于根据天象变化来预测吉凶, 他知道吴国即将灭亡了,使推托自己有病而不去做官,回故乡去了。走到濑 乡,经过老子的祠庙,原来这里都是戴洋过去死时被他使唤过的地方,只是 现在已不能再见到过去的东西罢了。因而他就问守藏史应凤说:“二十多年 前,曾经有个人骑了马向东走,经过老子的祠庙而不下马,还没有到达桥上, 就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死了。是否有这件事呢?”应凤说有这件事。而应凤询 问的事情,也多与戴洋所经历的相同。
吴国临海郡松阳县人氏柳荣,跟着吴国相张悌来到扬州。柳荣病死在船 中已两天了,但士兵都已经上岸,没有人去埋葬他。他忽然大叫道:“有人 绑缚军师!有人绑缚军师!”这喊声十分激越响亮,于是他就活了过来。别 人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。柳荣说:“我登上天界来到北斗门边,突然看见有 人绑缚张悌,心中大吃一惊,不觉大叫道:‘为什么绑缚军师!’那门边的 人对我很生气,大声斥责我,赶我走。我就十分恐惧,而嘴巴里那残余的喊 声便不觉扩散出来了。”那一天张悌就阵亡了。柳荣到晋元帝的时候(公元317 年—322 年)还活着。
吴国富阳县人氏马势的妻子,姓蒋。村里人该病死的时候,蒋氏总是迷 迷糊糊地要熟睡好几天,看到那病人死了,然后才醒来。醒后她就把详细情 况告诉大家,家里的人都不相信她。她告诉别人说:“某某病了,我想杀了 他,可恨的是这强壮的灵魂很难杀死,所以他没有马上死去。我到他的家中, 他家中的架子上有白米饭,还有几种鱼做的菜。我暂时到灶边玩,他家的婢 女竟无缘无故地来冒犯我,我就打了她的脊梁,使那婢女当场就昏死过去, 过了好长时间才醒过来”。蒋氏的哥哥病了,有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叫她去杀哥哥,她向那人请求,终于没有下毒手。她醒来后就告诉哥哥说:“你会活 着的。”
晋咸宁二年(公元 276 年)十二月,琅邪郡的颜畿,字世都,得了疾病, 到医生张瑳那里让他治疗,结果却死在张家。颜畿的尸体入棺已有一段时间 了,家里人就来接丧,引路的魂旗总是缠住树木解不开。人们都为此而感伤 万分。为棺材引路的人忽然跌倒在地,称道颜畿的话说:“我的寿命还不应 该死,只是因为服药太多,损伤了我的五脏罢了。今天我会重新活过来,你 们千万别埋葬我啊。”他的父亲拍着棺材向他祝告说:“如果你的命大,应 当再重新活过来,难道不是你父母亲十分愿意的事?今天只是想让你回家, 不是去埋葬你啊。”那魂旗这才松开了。等到回到家中,他妻子便梦见他说:“我该复活了,你可赶快去打开棺 材。”他妻子就把这话说了。那天晚上,他母亲以及家里的人又梦见他讲这 种话,于是大家就想撬开棺材,但父亲不肯依从。他的弟弟颜含,当时年纪 还轻,使感慨地说:“非同寻常的事情,从古就有了。现在神灵奇异到了这 种地步,撬开棺材的悲伤,与不撬开棺材相比哪个更能违背他呢?”父母亲 听从了颜含的话,就一起把棺材撬开了,果然有颜畿还活着的痕迹,他用手 抓过棺材,所以指甲全都抓伤了,但呼吸很微弱,是死是活已经分辨不出来 了。于是急忙用棉花吸了水滴到他口中,他能咽下去,大家就马上把他从棺 材里抬了出来。调养护理了几个月,他的食量渐渐增加了,还能睁开眼睛张望,手脚也能弯曲伸展,只是不尽如人意罢了。不过,他还不能说话,需要吃什么,只 好托梦给家里人。象这样过了十多年,家里的人因为供养护理他都忙不过来, 所以不再能干其他的事情了。于是颜含就完全不干人世间的各种事情,一个 人专门来服侍供养他,颜含也因此而在州县出了名。后来颜畿又变得衰弱了, 病情更加恶化,最后还是死了。
羊祜五岁的时候,叫奶妈去取他玩过的金环。奶妈惊奇地说:“你过去 并没有这东西啊。”羊祜就到邻居李家东墙边的桑树中,掏到了他要的金环。 那李家的主人惊奇地说:“这是我死了的儿子所丢失的东西啊。你凭什么拿 走呢?”奶妈就详细地说了这件事情的前后经过,李家的主人非常悲痛惋惜, 当时的人都觉得羊祜不同寻常。
汉朝末年,关中大乱,有人掘开西汉宫女的坟墓,宫女竟还活着。她出 来后,就恢复得象过去一样了。魏文帝的郭皇后爱怜她,就把她收到宫内, 她常在郭皇后身边侍候,皇后问她汉朝时皇宫内的事情,她说得清清楚楚, 都很有头绪。郭皇后逝世的时候,她哭得太悲伤了,因此便死了。
曹魏的时候,太原有个人掘开坟墓撬开棺材,发现棺材中有一个活着的 妇女。把她扶出来和她说话,的确是活人。于是就把她送到京城。问她原来 的事情,她却什么也不知道。看看他坟上的树木,大约有三十年了。不知道 这个妇女是三十年一直活在地下呢?还是这一天忽然活过来,碰巧和掘坟的 人相遇?
晋代的杜锡,字世嘏,家里的人把他埋葬时,他的婢女耽误了没能跑出 坟墓。过了十多年,杜锡的妻子死了,家里的人掘开坟墓合葬,而婢女还活 着。他说:“那开始的时候好象是闭住了眼睛,过了一会儿就渐渐地醒了。” 问她,她自己说不过才过了一二夜罢了。当初这婢女被埋葬时,有十五六岁。 等到掘开坟墓时,她的姿质还象过去那样。又活了十五六年,嫁人后还生了 儿子。
汉桓帝的冯贵妃病死了。汉灵帝时,有几个贼掘她的坟,她已埋葬七十 多年,但面色还是象过去那样,只是肌肤稍微冷一些。这几个贼便一起轮奸 她,直到他们互相争夺残杀,然后这事才被发觉。后来窦太后一家被诛灭, 想用冯贵妃作为祔祭。下邳县陈球建议说:“我以为冯贵妃虽然是桓帝宠爱 的妻子,但她的尸体被玷污了,不宜再与皇帝一起享受祭祀。”于是就用窦 太后来作祔祭。
吴国孙休在位的时候(公元 258—264 年),守将们在广陵发掘了很多坟 墓,取那棺材板来修筑城廓,被搞坏的坟墓很多。后来又发掘一座大坟,内 有楼阁,门扇都靠门枢来转动,可以打开,可以关闭,四周是供巡察用的道 路,可以通马车,它的高度可以供人骑马。又铸有铜人几十个,身长五尺, 都戴着大帽子,穿着红袍,拿着宝剑,守卫排列在棺材的边上。每个铜人背 后的石壁上都刻着他们的官爵,有的刻着殿中将军,有的刻着侍郎、常侍, 好象是王侯的坟墓一样。打开那棺材,棺中有一个人,头发已经花白了,衣 帽华美,面色躯体象活人一样。棺材中的云母石有一尺左右厚,还用白玉壁 三十枚衬垫在尸体底下。士兵们一起抬出死人,把他靠在墓壁上。有一块玉, 长一尺左右,形状象冬爪,从死人的怀里掉出来落到地上。死人的双耳及鼻 孔中,都有黄金,象枣子那么大。
汉代广川王喜欢发掘坟墓。在发掘栾书的坟时,他的棺材明器,全都毁 坏腐烂了,只有一只白色的狐狸,看见人就惊慌地逃跑了。广川王手下的人去追赶它,没追上,只是用戟刺伤了它的左脚。这天晚上,广川王梦见一个 男人,胡须眉毛全白了,来对广川王说:“为什么要刺伤我的左脚?”说完 便用手杖敲击广川王的左脚。广川王感到肿胀疼痛,当即生了疮,一直到死 都没有痊愈。
秦始皇时,有王道平,长安人也,少时与同村人唐叔偕女,小名父喻,容色俱美,誓为夫妇。寻王道平被差征伐,落堕南国,九年不归,父母见女长成。即聘与刘祥为妻,女与道平,言誓甚重,不肯改事。父母逼迫,不免出嫁刘祥。经三年,忽忽不乐,常思道平,忿怨之深,悒悒而死。死经三年,平还家,乃诘邻人:“此女安在?”邻人云:“此女意在于君,被父母凌逼,嫁与刘祥,今已死矣。”平问:‘墓在何处?”邻人引往墓所,平悲号哽咽,三呼女名,绕墓悲苦,不能自止。平乃祝曰:“我与汝立誓天地,保其终身,岂料官有牵缠,致令乖隔,使汝父母与刘祥,既不契于初心,生死永诀。然汝有灵圣,使我见汝生平之面。若无神灵,从兹而别。”言讫,又复哀泣逡巡。其女魂自墓出,问平:“何处而来?良久契阔。与君誓为夫妇,以结终身,父母强逼,乃出聘刘祥,已经三年,日夕忆君,结恨致死,乖隔幽途。然念君宿念不忘,再求相慰,妾身未损,可以再生,还为夫妇。且速开冢,破棺,出我,即活。”平审言,乃启墓门,扪看。其女果活。乃结束随平还家。其夫刘祥闻之,惊怪,申诉于州县。检律断之,无条,乃录状奏王。王断归道平为妻。寿一百三十岁。实谓精诚贯于天地,而获感应如此。晋武帝世,河间郡有男女私悦,许相配适;寻而男从军,积年不归,女家更欲适之,女不愿行,父母逼之,不得已而去,寻病死。其男戍还,问女所在,其家具说之;乃至冢,欲哭之叙哀,而不胜其情,遂发冢,开棺,女即苏活,因负还家,将养数日,平复如初。后夫闻,乃往求之;其人不还,曰:“卿妇已死,天下岂闻死人可复活耶?此天赐我,非卿妇也。”于是相讼,郡县不能决,以谳廷尉,秘书郎王导奏以;“精诚之至,感于天地,故死而更生,此非常事,不得以常礼断之。请还开冢者。”朝廷从其议。汉献帝建安中,南阳贾偶,字文合,得病而亡。时有吏,将诣太山司命,阅簿,谓吏曰:“当召某郡文合,何以召此人?可速遣之。”时日暮,遂至郭外树下宿,见一年少女独行,文合问曰:“子类衣冠,何乃徒步?姓字为谁?”女曰:“某,三河人,父见为弋阳令,昨被召来,今却得还,遇日暮,惧获瓜田李下之讥,望君之容,必是贤者,是以停留,依凭左右。”文合曰:“悦子之心,愿交欢于今夕。”女曰:“闻之诸姑:女子以贞专为德,洁白为称。”文合反复与言,终无动志。天明,各去。文合卒巳再宿,停丧将殓,视其面,有色,扪心下,稍温,少顷,却苏。后文合欲验其实,遂至弋阳,修刺谒令,因问曰:“君女宁卒而却苏耶?”具说女子姿质,服色,言语,相反覆本末。令入问女,所言皆同。乃大惊叹。竟以此女配文合焉。
汉建安四年二月,武陵充县妇人李娥,年六十岁,病卒,埋于城外,已十四日。娥比舍有蔡仲,闻娥富,谓殡当有金宝,乃盗发冢求金,以斧剖棺。斧数下,娥于棺中言曰:“蔡仲!汝护我头。”仲惊,遽便出走,会为县吏所见,遂收治。依法,当弃市。娥儿闻母活,来迎出,将娥回去。武陵太守闻娥死复生,召见,问事状。娥对曰:“闻谬为司命所召,到时,得遣出,过西门外,适见外兄刘伯文,惊相劳问,涕泣悲哀。娥语曰:‘伯文!我一日误为所召,今得遣归,既不知道,不能独行,为我得一伴否?又我见召在此,已十余日,形体又为家人所葬埋,归,当那得自出?’伯文曰:‘当为问之。’即遣门卒与尸曹相问:‘司命一日误召武陵女子李娥,今得遣还,娥在此积日,尸丧,又当殡殓,当作何等得出;又女弱,独行,岂当有伴耶?是吾外妹,幸为便安之。”答曰:‘今武陵西界,有男子李黑,亦得遣还,便可为伴。兼敕黑过娥比舍蔡仲,发出娥也。’于是娥遂得出。与伯文别,伯文曰:‘书一封,以与儿佗。’娥遂与黑俱归。事状如此。”太守闻之,慨然叹曰:“天下事真不可知也。”乃表,以为:“蔡仲虽发冢为鬼神所使;虽欲无发,势不得已,宜加宽宥。”诏书报可。太守欲验语虚实,即遣马吏于西界,推问李黑,得之,与黑语协。乃致伯文书与佗,佗识其纸,乃是父亡时送箱中文书也。表文字犹在也,而书不可晓。乃请费长房读之,曰:“告佗:我当从府君出案行部,当以八月八日日中时,武陵城南沟水畔顿。汝是时必往。”到期,悉将大小于城南待之。须臾果至,但闻人马隐隐之声,诣沟水,便闻有呼声曰:“佗来!汝得我所寄李娥书不耶?”曰:“即得之,故来至此。”伯文以次呼家中大小,久之,悲伤断绝,曰:“死生异路,不能数得汝消息,吾亡后,儿孙乃尔许大!”良久,谓佗曰:“来春大病,与此一丸药,以涂门户,则辟来年妖疠矣。”言讫,忽去,竟不得见其形。至来春,武陵果大病,白日皆见鬼,唯伯文之家,鬼不敢向。费长房视药丸,曰:“此‘方相’脑也。”
汉,陈留考城,史姁,字威明,年少时,尝病,临死,谓母曰:“我死,当复生。埋我,以竹杖柱于瘗上,若杖折,掘出我。”及死,埋之柱,如其言。七日,往视,杖果折。即掘出之,已活。走至井上,浴,平复如故。后与邻船至下邳卖锄,不时售,云:“欲归。”人不信之,曰:“何有千里暂得归耶?”答曰:“一宿便还。”即书,取报以为验。实一宿便还,果得报。考城令江夏●贾和姊病,在邻里,欲急知消息,请往省之。路遥三千,再宿还报。会稽贺瑀、字彦琚,曾得疾,不知人,惟心下温,死三日,复苏。云:“吏人将上天,见官府,入曲房,房中有层架,其上层有印,中层有剑,使瑀惟意所取;而短不及上层,取剑以出门,吏问:‘何得?’云:‘得剑,’曰:‘恨不得印,可策百神,剑惟得使社公耳。’”疾愈,果有鬼来,称社公。
戴洋,字国流,吴兴长城人,年十二,病死。五日而苏。说:“死时,天使其酒藏吏授符箓,给吏从幡麾,将上蓬莱、昆仑、积石、太室、庐、衡等山,既而遣归、”妙解占候。知吴将亡,托病不仕,还乡里,行至濑乡,经老子祠,皆是洋昔死时所见使处,但不复见昔物耳。因问守藏应凤曰:“去二十余年,尝有人乘马东行,经老君祠而不下马,未达桥,坠马死者否?”凤言有之。所问之事,多与洋同。吴,临海松阳人,柳荣,从吴相张悌至扬州,荣病,死船中,二日,军士已上岸。无有埋之者,忽然大叫,言:“人缚军师!人缚军师!”声甚激扬。遂活。人问之。荣曰:“上天北斗门下卒,见人缚张悌,意中大愕,不觉大叫言。何以缚军师?”门下人怒荣,叱逐使去。荣便怖惧,口余声发扬耳。其日,悌即死战。荣至晋元帝时犹存。
吴国富阳人马势妇,姓蒋,村人应病死者,蒋辄恍惚熟眠经日,见病人死,然后省觉。觉,则具说。家中人不信之。语人云:“某中病我欲杀之,怒强,魂难杀,未即死。我入其家内,架上有白米(食卞),几种鲑,我暂过灶下,戏,婢无故犯我,我打其脊,使婢当时闷绝,久之乃苏。”其兄病,在乌衣人令杀之,向其请乞,终不下手。醒,乃语兄云,“当活。”晋咸宁二年十二月,琅琊颜畿,字世都,得病,就医,张瑳自治,死于张家。棺敛已久。家人迎丧,旐每绕树木而不可解。人咸为之感伤。引丧者忽颠仆,称畿言曰:“我寿命未应死,但服药太多,伤我五脏耳。今当复活,慎无葬也。”其父拊而祝之,曰:“若尔有命,当复更生,岂非骨肉所愿;今但欲还家,不尔葬也。”旐乃解。及还家,其妇梦之曰:“吾当复生,可急开棺。”妇便说之。其夕,母及家人又梦之。即欲开棺,而父不听;其弟含,时尚少,乃慨然曰:“非常之事,自古有之;今灵异至此,开棺之痛,孰与不开相负?”父母从之。乃共发棺,果有生验,以手刮棺,指爪尽伤,然气息甚微,存亡不分矣,于是急以绵饮沥口,能咽,遂与出之。将护累月,饮食稍多,能开目视瞻,屈伸手足,不与人相当,不能言语,饮食所须,托之以梦。如此者十余年。家人疲于供护,不复得操事;含乃弃绝人事,躬亲侍养,以知名州党。后更衰劣,卒复还死焉。羊祜,年五岁时,令乳母取所弄金镮,乳母曰:“汝先无此物。”祜即诣邻人李氏东垣桑树中,探得之。主人惊曰:“此吾亡儿所失物也,云何持去?”乳母具言之。李氏悲惋。时人异之。
汉末,关中大乱,有发前汉宫人冢者,宫人犹活,既出,平复如旧。魏郭后爱念之,录置宫内,常在左右,问汉时宫中事,说之了了,皆有次绪。郭后崩,哭泣过哀,遂死。
魏时太原发冢,破棺,棺中有一生妇人,将出,与语,生人也。送之京师,问其本事,不知也。视其冢上树木,可三十岁,不知此妇人三十岁,常生于地中耶?将一朝欻生,偶与发冢者会也?晋世,杜锡,字世嘏,家葬而婢误不得出。后十余年,开冢祔葬,而婢尚生。云:“其始如瞑目。有顷,渐觉。”问之,自谓。“当一再宿耳。”初婢埋时,年十五六,及开冢后,姿质如故。更生十五六年,嫁之,有子。
汉桓帝冯贵人,病亡;灵帝时有盗贼发冢,七十余年,颜色如故,但肉小冷;群贼共奸通之,至斗争相杀,然后事觉。后窦太后家被诛,欲以冯贵人配食下邳陈公达;议以贵人虽是先帝所幸,尸体秽污,不宜配至尊,乃以窦太后配食。
吴孙休时,戍将于广陵掘诸冢,取版,以治城,所坏甚多。复发一大冢,内有重阁,户扇皆枢转可开闭,四周为徼道,通车,其高可以乘马,又铸铜人数十,长五尺,皆大冠,朱衣,执剑,侍列。灵坐皆刻铜人。背后石壁,言:殿中将军,或言:侍郎,常侍。似公侯之冢。破其棺,棺中有人,发已班白,衣冠鲜明,面体如生人。棺中云母,厚尺许,以白玉璧三十枚借尸。兵人辇共举出死人,以倚冢壁;有一玉,长尺许,形似冬瓜,从死人怀中透出,堕地;两耳及孔鼻中。皆有黄金,如枣许大。汉广川王好发冢。发栾书冢,其棺柩盟器,悉毁烂无余;唯有一白狐,见人惊走;左右逐之,不得,戟伤其左足。是夕,王梦一丈夫,须眉尽白,来谓王曰:“何故伤吾左足?”乃以杖叩王左足。王觉,肿痛,即生疮,至死不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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